一对金丝猴母子 记者 王健 摄
猴群早已熟悉监测员，对监测员递来的食物丝毫不拒绝。 记者 王健 摄
在秦岭莽莽群山中，有这样一群“居民”，毛色金黄，光亮如丝，被人们视为“山中精灵”，它们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秦岭金丝猴。与这些“小精灵”近距离相处是种什么体验？近日，记者跟随陕西周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金丝猴监测研究基地的监测员一起穿山越岭，探访野生动物“监护人”与“美猴王”间的故事。
金丝猴身上有很多奥秘
秦岭金丝猴又称川金丝猴秦岭亚种，也是名副其实的“金丝”猴。在所有的川金丝猴中，分布于湖北神农架的川金丝猴毛色发红，四川、甘肃的川金丝猴毛色发灰，只有秦岭金丝猴毛色是真正的金色，是当之无愧的“美猴王”。
虽然金丝猴是与人类亲缘关系比较接近的灵长类动物，但它们身上仿佛有永远难以完全探明的奥秘。比如，为什么秦岭成为金丝猴生活区域的最北端，秦岭以北再无金丝猴生存痕迹？在金丝猴大家族中，为什么唯独秦岭金丝猴毛发金黄漂亮？为什么金丝猴的鼻子不长鼻梁，鼻孔朝上？为什么金丝猴群中会有俗称“光棍群”的全雄单元，而这些“单身汉”们为什么不会群殴家庭猴王而分占母猴？类似这样的问题对于常跟金丝猴打交道，专门监测研究这一种群的金丝猴监测员来说，要完全搞懂它们还需要很长时间。
在周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有一个叫玉皇庙村的地方，这里生活着一大群秦岭金丝猴。监测员的监测工作与普通意义上的科学监测有些不同，用他们自己更形象的说法来讲，监测员就是金丝猴的“监护人”。集中监测的时间段是上午10点到下午4点，其余的时间就是跟着猴群跑，监测员必须知道它们在哪里落脚，在哪些区域活动，不能让它们“跑丢了”。
“众所周知，金丝猴是群居动物，一个群中有多个家庭单元和一个全雄群，家庭单元一般由一只成年雄猴、多只成年雌猴和他们的后代组成。金丝猴的活动范围很广，迁徙速度也比较快，一天可能跑十几公里，科研人员无法跟踪研究。监测员需要找到金丝猴群，通过投食把他们招引到玉皇庙金丝猴监测点，方便科研人员近距离研究。”玉皇庙金丝猴监测基地负责人乔冰勃说，这里四季变化明显，夏凉而短，冬长而寒，年平均气温10.7°C，是秦岭金丝猴的良好栖息地。
监测员“认猴”有绝招
找到金丝猴，逐渐摸清它们的数量和分布情况，监测工作也仅仅是开了个头，想要继续下去，必须得先“认猴”。对于一名合格的监测员来讲，金丝猴“裸眼识别术”必不可少。
“‘认猴’跟认人差不多，看体型、长相和特征。你看那只鼻子右边有白点的雄性金丝猴就叫‘右点’，双乳呈淡粉色的雌性叫‘半夏’，还有下巴处有白色竖直疤痕的雌性名字是‘下疤’……”谈起给金丝猴命名，乔冰勃倒起了苦水，他告诉记者，金丝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长相都很相似，在现场盯住这只猴子，也许监测员能记住，但是第二天当它混到猴群里时，又不确定了。它们差异非常小，可能是头顶毛色不一、体形不一、背毛长度不一等，肉眼很难识别，监测员只能每天在监测现场多拍照片，回去后在电脑上把每张照片放大，对着屏幕重复对比，来寻找每一只猴子的特征，要想确认庞大猴群里到底谁是谁，没有几年时间根本无法实现。
在长期的工作摸索中，监测员们总结出了“认猴”的绝招。监测员张超说，从金丝猴打架时身体各部位留下的伤疤和它们的日常行为能辨别出猴子的身份。最近一段时间，猴群中一个家庭的控制权发生了颠覆。（老猴王）“旋风”的妻子“青光”“可乐”和“雪碧”全都看上了一只名叫“嫩牛”，长相帅气的雄猴，经过一番竞争后，老猴王被赶出了“家门”，落魄的它只能混迹于“光棍群”。“金丝猴群体是雄性竞争和雌性选择同时存在的，如果雄性在权利争斗中失利，就会被淘汰。同时，雌性对于丈夫的选择也有绝对的自主权，选择强者作为伴侣在猴群中是很正常的。”张超说，因此，放眼“光棍群”，那只神情抑郁，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雄猴一定就是“旋风”。
像张超这样，对金丝猴群体中的个体成员有如此细致的了解，得益于监测员与金丝猴群的长期朝夕相伴。记者了解到，玉皇庙金丝猴监测基地最多时有260只金丝猴，由于几个家庭出走“自立门户”，目前有180只金丝猴，除了未成年的金丝猴个体体征不明显无法准确区分外，其他的成年金丝猴几乎每一只都有自己的名字。“我们几乎每天都待在山里，很少与外界接触。生活中的哥们朋友不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些猴子的名字。”张超笑着说。
按照金丝猴作息来工作
作为监测员，除了要眼力好，更需要有好的体力。在乔冰勃的团队中除了张超、景汉清、周沛元这几名专职的监测员外，还有六名编外人员，主要是负责找猴引猴，他们个个都是“飞毛腿”，麻利精干。每天天还没亮就进山找猴，通过人工“唤引”将一二百只金丝猴组成的猴群带到指定的监测点。上午10点半和下午3点半，是猴群集中就餐时间，玉米粒、胡萝卜是这群小精灵们的最爱。采访时，记者正好赶上猴群进餐，只见监测员刚提起食料桶，无论是正在树上看护幼崽的成年猴，还是在山坡上肆意玩耍、享受毛发梳理的猴子，亦或是正执行警戒任务的“光棍”猴，瞬间行动起来，发出“咦 咦”的叫声，在监测员周围开启“暴风觅食模式”。
看到有一只雌猴掉队后，监测员景汉清手握一把玉米粒，蹲着身子摊开手，只见这只雌猴瞪大眼睛，伸出前肢，熟练地一把一把抓起食物，吃得津津有味。“金丝猴不仅长得漂亮，性情也很温和，它们不会主动去抢人类的东西，是我们最喜欢的玩伴。”景汉清说，金丝猴平时喜欢做的三件事就是吃饭、睡觉、梳理毛发。虽然日常监测员跟它们经常待在一起，但是决不会干扰它们的正常生活，都是按照金丝猴的作息时间工作的。
能够近距离与这些小精灵共处，看似是一件很惬意很有意思的事，但是监测员的工作，一般人可干不了。每天集中监测结束后，猴群就会离开监测点，前往更深的山林。监测员必须跟踪到猴群的落脚点后才能回来，通常返回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金丝猴是树栖动物，高山密林，如履平地，方圆几公里的森林，他们四肢操练起来就一眨眼工夫，监测员在地上哪里跟得上。”监测员周沛元说，跟着金丝猴往无人区跑，碰见黑熊、野猪、羚牛这些野兽也不是新鲜事了，但是大家谁都没有放弃，每个监测员都很热爱这份特殊的工作。
以科技之力守护野生动物
作为野生动物监测员，乔冰勃的团队一年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都在深山里，金丝猴的监测工作是每年3月到5月，10月到次年1月，其余的时间，他们还要做资源保护、森林防火、社区共建等工作。
每天除了在林子里“寻踪觅迹”，还要布设、调整和回收远红外相机，发现野生动物的踪迹后需要用GPS定点记录。每一位监测员的巡护手持机上，都记满了珍稀野生动物出现的踪迹和影像资料。“现在巡山，都是天空地一体化高科技模式，通过无人机空巡、徒步地巡相结合的模式，深入野生动物栖息地、繁殖地等常出没区域开展立体化巡查。”景汉清说。
在完成巡查、监测后，数据整理分析也是野生动物监测员的一项工作。在玉皇庙金丝猴监测基地的办公区内，记者看到，监测员的电脑里全部都是野生动物的照片和视频。“在长期持续的监测中，形成的大量数据，我们要按照不同物种、不同行为、不同生境进行分类整理，之后利用科技手段进行数据分析、研究，形成监测报告。在各种科技的加持下，能让更多的人能看到大自然不为人知的一面，为大家打开了解野生动物的新‘视’界，从而对野生动物保护起到积极的作用。”乔冰勃说，作为野生动物“监护人”，守护着山林中的“精灵”，他们的脚步不曾停下。
